七年後，我再遇上雨傘的主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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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from PEXELS

『因為，這七年來，我只想再見妳。』
這是我對那晚最後的記憶。

當我意識恢復清醒時，人已經在床上。
隨風飄揚的淺綠色窗簾，告訴我自己已經回到了宿舍。
但對於我如何回來的過程，我竟毫無印象。
我翻開被子正要起床，冷不防打了兩個噴嚏。
低頭一看，我身上竟然只有一條內褲！

昨晚……昨晚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難道我們把所有劇情濃縮到一晚之間加速完成？
我心中百感交雜，左右張望想找出雨晴的影跡，偏偏就在這時，房間的另一端有人叫我︰
「你終於醒啦？」
我全身一涼。
那不是雨晴的聲音。
更過份的是，那是一把男人的聲音。

我心跳加速，轉頭望去，竟看見Jimmy正一臉滄桑地抽著煙。
此情此景，我忍不住拾起枕頭扔過去︰
「為什麼竟然是你！」
他一臉不耐煩地把煙頭弄熄︰
「你以為我願意？」

Jimmy是我的同房，當然，是一個男人。
據我長期觀察，他性取向應該正常，最少他的Harddisk裡藏著幾GB的蒼井空。

我深呼吸了幾下，隨手抓了件T來穿上，才問︰
「那麼，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Jimmy望了我一眼，反問︰
「昨晚送你回來那女生是誰？」
「哇！你這種質問的方式真的好gay……但等一下，昨晚有女生送我回來？」
「昨晚半夜我還在趕presentation，樓下阿嬸突然打電話上來，說你暈倒了，叫我下去接你。」
「我暈倒了？我……怎麼會啊？」
Jimmy伸手截住我︰
「我才想說呢，你暈倒關我屁事！但原來送你回來的是個女生，她說你發高燒堅持要送你上房，樓下阿嬸堅持不准女生進來，爭持到最後，變成了我的麻煩。」

聽了Jimmy的話，我腦中的記憶開始復甦。
我吻了雨晴的額角後，只覺得心事了結，一下子全身放鬆，連意識也開始迷濛。
然後，我依稀感覺到雨晴摸摸我的額頭，說了一句︰
「啊！你發燒了！」
再接上Jimmy那段情節，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裝酷和裝情深款款，果然要付出代價。
還要讓女生送我回來，真是丟臉得想死。
我拿起床頭的紙巾擦擦鼻水，突然想起另一件叫我面紅耳赤的事︰
「那麼……我的衣服和褲子……」
「那女生說你衣服都濕透了，燒不容易退，所以……」
「幫我脫了？！」
「千叮萬囑吩咐我一定要幫你脫掉才送你上床！」
「Fuck！」
「那是我的台詞！」
「總之啊，這次麻煩你了！下個月我一定請你吃飯！」

「小事，沒所謂啦。不過啊……」
Jimmy悄悄移開視線，欲言又止︰
「算了。我會幫你暪著阿悅的。」
我本來已拿起電話，想馬上打給雨晴，聽到Jimmy這話，卻不由得停下動作︰
「阿悅？關她什麼事？」
「……沒什麼。」
Jimmy又再點起一根煙，望向窗外。
看他一臉沉思的樣子，我便識趣地拿著電話走到門外。

我把電話接上外置充電器，試著重開，還好，電話沒有被雨水浸壞。
等開機apps全部運行完畢，我正想進行操作，電話突然狂震起來。
一晚之間，我收到大量的Whatsapp message。
大部份是幾個群組的聊天內容。這很正常
還有阿悅發了幾個message來，問我為什麼不去上課。這也很正常。
奇怪的是，Candy今早竟然發來一條message︰

『軒哥哥，我想到要去的地方了！
明早十時，在欣澳等你喔！
你答應了我的，絕對，不可以反口喔！嘻嘻！』

欣澳？
看到這個地名，我馬上想起入場票已經加價到450一張的邪惡老鼠帝國，忍不住發起抖來。
請Candy去那裡玩的話，我肯定下個月也只能繼續吃杯麵度日。
想了幾分鐘，我最終決定裝作沒見到這條message，等晚一點再處理。

關掉Whatsapp，我深深吸一口氣放鬆心情，叫出雨晴發來SMS的那個號碼。
在那漫長的電話等待音中，我再次焦急起來。
終於，電話裡傳來噗的一聲。
正擔心是否又被轉接到留言信箱時，我聽到了雨晴的聲音︰
「……喂？」
這聲音，昨晚在雨裡，曾經跟我如此靠近。
想起昨晚的事，我只覺得臉一紅，一瞬之間，眼前彷彿有星星亂舞。
我下意識地抓緊電話問︰
「雨晴！是雨晴嗎？」
「嗯……」
「我、我是阿軒！」
「嗯，我知道……」
「我……那個……我的同房說，昨晚是妳送我回來的……謝謝。」
「別客氣。你現在好點了嗎？」
「是的，好多了……有心……」
「那就好了。」
就此，陷入了沉默。

我心裡連番咒罵自己，難得雨晴肯接我的電話，怎麼不快點找個話題來說？
然而，那一片空白的大腦，除了埋怨自己之外，卻什麼都想不出來。
左思右想，直到我覺得她開始想說收線的時候，我只能孤注一擲︰
「那個……我……昨晚真是太麻煩妳了……能不能、能不能賞臉讓我請妳吃頓飯……當賠罪……」
她思忖良久，才淡淡地說︰
「其實，真的不必那麼客氣……」
「這不是客氣啊！我是真心的……畢竟，昨晚妳大可以把我丟在街頭，但妳卻山長水遠把我送回宿舍，這份恩情我總不能不報……」
「那……好吧，等你病好之後，好嗎？」
「好好好啊！那就這樣說好了！一言為定！」
我的反應引得她笑了起來，隨即變成一陣咳嗽聲。
這時我才終於想起︰
「雨晴，妳昨晚也著涼了？」
「嗯，我還好，只是一點點咳嗽。」
「是嗎？真是……抱歉……」
「別這樣說。那麼，我想先休息一會……」
「啊、好的。打擾妳了。」
「嗯，早日康復。」
「妳也是。」

掛斷電話之後，我發現自己滿手心都是汗。
我自己都搞不懂，為什麼跟她打個電話，竟會變得如此緊張？
還說什麼「恩情」，真是自己都覺得噁心……
但不管怎樣，她終於肯聽我的電話，還答應了跟我吃飯。
雖然昨晚的確難看了點，不過，現在好歹算是一個好開始！

我邊拿紙巾擦鼻水邊哼歌，步伐輕快地走回自己的房間裡。
剛推開門，房間裡馬上傳來聲音︰
「你回來啦？沒病死吧？」
定神一看，穿著日常soc T配拖鞋的阿悅正坐在我的書桌前，一副等著我回來的模樣。
「阿悅！妳……妳為什麼在這裡？」
「剛才Jimmy開門給我的啦。」
「那Jimmy呢？」
「他說去圖書館，就出去了啊。」
阿悅邊說邊打開桌上的密封餐盒︰
「聽說你發燒了，過來吃點粥吧。」

我看看那盒形神俱備的粥，再看看阿悅充滿自信的笑容︰
「妳在canteen買的？」
她的笑容一下子變成怒容︰
「當然是自己煮的啊！皮蛋瘦肉！」
「不可能的！妳宿舍裡為什麼會突然有皮蛋瘦肉？」
「那當然是在超市買的啦！」
我拿起匙羹吃了一口，粥底又軟又綿，皮蛋味濃︰
「……太假了！妳的廚藝明明只限於焦炭一樣的炒蛋和煮得半生不熟的出前一丁！」
「那你別吃了！等餓死吧！」
阿悅說著匆匆把飯盒蓋起來，我一把拉住她的手︰
「等等，我要再驗證一下……嗯……吃出來了，這種燒焦鍋底的感覺，的確是阿悅專營的味道……」
她拿起飯盒的蓋子拍了拍我的頭，卻止不住臉上的笑意。

飯後，阿悅留下來聊天。我告訴阿悅Candy約我去欣澳的事。
但有關雨晴的部份，不知為何，我全都省略不提。
阿悅聽後，斜眼看著我︰
「欣澳啊……你又不懂得拍照，她總不會傻到找你去迪欣湖私影吧？」
我眼前一亮︰
「那倒好！我不介意做免費龍友！」
「你就想。」
「唉……早知道我就跟她說，請她去玩，但不包括主題公園門票！」
「別怪Candy啦，她從小吃好的用好的，根本沒有金錢觀念，你就當是長線投資吧。只不過啊……看來，我那頓生蠔自助餐要等很久了。」
「有拖沒欠！」
「好！但我要起釘！」

跟阿悅聊天，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不一會已經到了宿舍的門禁時間，阿悅匆匆帶著餐具跑回自己宿舍。
時間已經不早了，我想，Candy一定等我的答覆等得很心急。
想到是自己當初言之鑿鑿說要請她，再加上多得她的幫忙，雨晴的事才會有所進展……
好吧，就聽阿悅說的，當成是長線投資吧！
於是，我回了Candy一句ok。
而Candy也馬上回了我一個笑臉，還加了一句︰

『好期待喔！明天見囉，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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