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我再遇上雨傘的主人(十三)
從尖東走到紅磡車站的路上,我是小跳步去的。
如果不是天橋上迎面而來的人流對我投以古怪的目光,我想我可能會唱起歌來。
正好天橋上有個大叔在拉奏小提琴,我心情一好,便掏出錢包給了點小費。
直到給完之後,我才發現他在拉的是《一水隔天涯》……
心中一駭,我連忙打了個電話給雨晴,還好,她依然會接我的電話。
我想,我的擔心應該是多餘的。
回到宿舍裡,房間空無一人。
如果換作平時,我根本不會在意Jimmy什麼時候回房。
但不知為何,今天的我就是格外留神。
對,我想起來了。今天,Jimmy跟阿悅看電影去了。
看看鬧鐘,明明下午已經去看電影了,怎麼到深夜十一時還不回來?
什麼電影播那麼久?難道他們看完《逆光飛翔》再一口氣看《亂世佳人》上、下兩集連播?
上網打發了一會時間,卻始終心神不寧。
我看看房門,又打開電話看看阿悅和Jimmy的最後上線時間。
他們兩人都在一小時前上過線,也就是說,電影肯定已經看完了吧?
那麼,他們到底跑哪裡去了?
該不會第一次去看電影就打得火熱然後……
我甩甩頭,拋開那些非禮勿視的想像。
偏偏有些東西,越是不應該去想,卻越形神俱備地出現在我腦中。
我只能抓起洗澡用品,跑到浴室去分散注意力。
沒想到洗完澡回來,Jimmy居然還沒回來。
我又再拿出電話來看Whatsapp的最後上線時間,這次,阿悅的時間曾更新過。
一瞬間,我有衝動發個message過去問問她現在在哪裡,但是,思忖再三,還是打消了念頭。
我是人家的誰?我憑什麼呢?
時間越接近凌晨,我越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無論上網還是看書。
後來,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我還是打了個電話給雨晴。
慶幸的是,雨晴馬上就接聽了。
「阿軒,這麼晚了,有事?」
「啊……哈哈……因為想起妳了所以就……」
「呵呵,是嗎……」
雨晴的聲音聽起來既高興又羞澀,令我的神經得以紓緩下來。
「對了,我明天白天有空呢,妳有沒有什麼地方想去?我陪妳去啊。」
「嗯……這樣,我想想看啊。」
說話間,突然聽到電話另一頭依稀傳來男聲。
「妳大哥回來了?」
「是呢……」
「他在說什麼嗎?」
雨晴沉默了幾秒,輕聲一笑︰
「也沒什麼,他還是堅持你有女朋友,女孩子要帶眼識人之類的話。」
「看來解開誤會需要一些時日。」
「嗯,不過沒關係啦……」
「啊?沒關係的意思是?」
「我相信你。」
雨晴的話令我心頭泛起一陣暖意。
雖然我也搞不懂到底是哪一點突破了雨晴的心理防線,但現在我們的交往方式的確就像是剛開始戀愛的兩人。
我有一種感覺,所有陰霾都過去了,即使多討厭的春雨都會有下完的一天,接著等待我們的,就是晴空萬里的夏天。
聊了大概半小時,等到我差不多把Jimmy和阿悅的事全都拋諸腦後的時間,Jimmy終於開門進房。
他樣子看起來異常輕鬆,不光步履輕盈,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在房間裡坐下之後,更不斷用手機發訊息,嘴角含春。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跟雨晴話別,又上了上Facebook,終於鼓起勇氣叫住Jimmy︰
「喂。」
「幹嗎?」
「你……」
「什麼呀?」
「我剛才洗髮水用光了,拿了你一點。」
「這點事……拿去就行啦。」
Jimmy心情好得要命,留下這句話,又哼著歌出去洗澡了。
而他放在書桌上的電話,則不停傳來收到訊息的響聲。
我忍不住拿起自己的電話打開Whatsapp,只見阿悅一直顯示上線中。
那一刻,我差點無法抑制自己偷看Jimmy電話的衝動……
然而,我的理性阻止了自己。
Jimmy跟阿悅怎麼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承認人都有好奇心,但八卦畢竟有條底線。
最後,我說服了自己用被子蓋住頭,假裝不再聽到Jimmy電話傳來的訊息聲。
那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置身於一個狹小的房間裡,只有一扇小窗子接通外邊的世界。
我盼望著窗外,良久,才終於看到有人影經過。
那人影卻只顧跟身邊的人說話,不管我怎麼拍窗叫喊,她都沒有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我看著那搖曳而去的短馬尾,總覺得她的身影越看越像阿悅;而在她耳邊跟她細語的身邊人,則怎麼看都像Jimmy……
夢醒了。雖然還是陰天,但天已亮透。
房間另一端那張凌亂的床上,看不見Jimmy的人影。
看看時間,原來已經接近十一時。
阿悅今早沒有打電話來叫醒我。
我下意識地打開Whatsapp,阿悅三分鐘前在線。幾經辛苦,我才壓抑住發message去問罪的衝動。
直到刷牙洗臉的時候,我還在再三提醒自己,所謂的約定俗成,並不代表理所當然。
沒錯,一切都很正常,沒什麼不對勁,唯一需要調整的,只是我的心態。
今天我全天沒課,所以梳洗之後,我便打電話給雨晴。
雨晴接電話的聲線就跟她本人一樣,淡然自若,似乎接到我的電話不會令她份外高興,接不到也不會特別失落。
然而,聽到她的聲音,已足以讓我打起精神,從夢中帶來的失落感,彷彿一掃而空。
如果人的靈魂必須有另一半才能變得穩定完整,我想,她對我的作用可能亦是類似吧。
跟她聊了一會,約定了陪她去藝術館之後,我連忙更衣梳洗然後出門。
沒想到剛走到宿舍樓下,我便遇到阿悅。
阿悅今天回復soc T和牛仔褲的慣常打扮,雖然少了一份亮麗,卻多了一份親切感。
她看見我,似乎有點愕然,隨即匆匆打個招呼準備離去。
我連忙叫住她︰
「喂,阿悅,去哪裡啊?」
她甩了甩馬尾︰
「當然是吃早餐啦!看你這個髮型,總不會要去canteen吧?所以拜拜吧!」
「等、等一下啊。」
「什麼事?早餐要收爐了。」
「沒什麼啦……今早妳沒有打電話來叫醒我……」
我心中不期然地盼望著,她會告訴我因為今早沒課,所以想讓我睡晚一點。
然而,她只是眉毛一揚,似笑非笑地說︰
「嘿?軒少,你長大啦!應該要學會自己起床,不要把責任賴到別人頭上!」
「哪、哪有啊!我只是想說妳是不是自己睡過頭而已,哈哈哈……對了,昨天的電影好看嗎?」
「電影……?啊!嗯嗯,很好看啊!……啊,你要問電影的事晚點再說吧,我真的要去吃早餐了!」
阿悅匆匆揮了揮手,獨自往canteen跑去。
我望著她的背影,卻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勁。
大概,可能,因為雨沒有落下來,氣壓太低了吧。
又或者因為昨晚的夢,沒睡好所以休息不足吧。
慶幸,去到藝術館見到雨晴的時候,我的精神稍為好轉。
我們一起吃了午餐,我說了一些課堂瑣事,而雨晴靜靜聽著。
這種融洽的感覺,彷彿回到當年,我們一起在圖書館看著書,而眼中的一切,都依稀附上玫瑰色的光彩。
我還以為,這種彩虹光輝會持續到永遠。
沒想到,等我跟雨晴進入展廳開始看那些山水畫時,看著那些一塊一塊又黑又白又灰的墨跡,我卻不覺精神煥散起來。
當然我知道水墨畫是中國藝術傑作,而且有的畫的確畫得很漂亮。
然而當我走來走去都似乎在看著一模一樣的東西時,什麼留白,什麼深遠的意境,在此刻的我眼中大概跟一團團散掉的黑芝麻湯圓分別不大。
看著它們,我腦內浮現的,卻是不知在夢中還是今早還是昨天下午看見的、阿悅的馬尾背影。
連雨晴都忍不住問我︰
「抱歉,阿軒,是不是悶到你了?」
「不、不!怎麼會呢……呵欠……哈哈哈!」
「其實……你沒興趣的話,不必勉強陪我。」
「哪有啊……哈哈,長長見識嘛,哈哈哈……」
真是,馬上就露餡了。
跟雨晴分別之後,我又趕到Candy家去補習。
Candy開門一見到我,馬上抓住我的手臂,小嘴一扁︰
「軒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呀?」
「什、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你跟天朗表哥離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望了望Candy認真的神情,這才想起Candy的確漏掉了大量劇情。
這個,到底要怎麼交待短短幾天之間,我變成了她表姐的(臨時)男朋友這件事呢?
更大的問題在於,知道這件事之後,Candy和她祖母會怎麼看待我這個人?
正思忖著箇中利害關係,Candy卻搶著說︰
「天朗表哥呀,他昨晚打電話來,一直纏著我問你的事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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